无应答

        光屏上的资料不断加载，页面间的切换带着轻微的闪烁，每一次刷新都划过明达的脸，投xia变幻的冷光。她坐得笔直，脊背紧贴椅背，一只手稳稳搭在cao2作台边缘，另一只则在虚拟键盘上断续敲击。

        她重新整理线索，将注意力从“理论”转移到“人”。如果真有系统xing的抹除，那抹除的就不仅是信息，也包括承载这些信息的人类记忆。她要找的是那些“记得”的人――即便记得的只有残片，也可能成为突破kou。

        事故发生在2394年十月十九日，遇难者共计五十八人。

        一层层日期、坐标、领域代号、人员清单自动排布，光标在其中tiao动着，照亮她脸bu的轮廓线条。她站得太久，背后的投影拉得细长，延伸至工作台尽tou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五十八人，研究领域横跨17个学科，波及区域包han三十二个实验室。每一位遇难者都有明确的职称、路径、研究方向，全都写在数据表中，没有空缺，没有模糊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屏住呼xi，看着那组列表，像盯着一面已被打碎的镜zi，在碎片之间寻找某种规律的痕迹。

        另一边，扬西也开始翻查各人的档案、研究方向、实验背景，试图找chu某种交叉dian，一组未被标注的关键词，一段被刻意删除的技术路线。但所有数据都jing1准归档，无从突围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切换查询路径，开始追踪这些科学家的家属。

        第一位，是一位名叫路西法的研究员，专攻深层地质结构模拟，其父母定居在上城区东段的养护社区。明达发chu通讯请求时，对方迟疑了几秒才接起，画面里是一张松弛、带着时差gan的老年面孔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是实验室事故，我们儿zi当时在最靠近he心的区域。”老人声音哑得发gan1，yan角的皱纹在说话时微微震动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知dao您难以接受重新回忆这些事。”明达说，语速缓了xia来，“但如果当时有其他人目击或者记录了异常，哪怕只是很小的细节，也可能改写整个事件的调查结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那边沉默了几秒，随后是断然的拒绝：“不要再提这些了。我们好不容易才……不再zuo梦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画面结束时，明达看见老人靠在沙发背上，tou缓缓垂了xia去，像是呼xi都被chou空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接连拨chu第二个、第三个――实验心理学者钟问之的女儿、量zi测绘员玛丽娜的前夫、深空建构学者戈尔巴乔夫的弟弟。

        全都一无所获。

        扬西站在她shen后，看着通讯记录一页页消失。他没有说话，只将另一台终端的屏幕调亮，默默同步她每一次尝试后的数据变化。

        拨通了二十几个电话后，明达的指节停在xia一个拨号前，光标在“确认”键上悬着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他们是真的不知dao，还是不愿说？”她低声开kou。

        扬西将资料页翻到最后，平静地答：“gen据声纹反应和语速对比，大多数人没有说谎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那就是不知dao。”明达yan神垂落，她没有继续拨号，只将那张卡片缓缓划chu通讯列表。

        每一条线索都指向一种刻意的沉默，而她再往xia追，就只能踩jin别人的哀痛里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继续追问也没意义了。”她轻声说，把与家属通讯的界面关掉，“他们失去了家人，没必要再被迫重演一次失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站起shen，椅背在她离开的瞬间弹chu一dian声音。房间里恢复寂静，唯一还在运转的是服务qi里残存的调取jin程。

        扬西的脚步声从远chu1靠近，步频轻缓，不带打扰意图。他手中端着一个灰白se陶瓷杯，杯bi薄薄泛re，表面浮chu雾气。他停在她shen边，声音被刻意压低：

        “你忘了喝这个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将杯zi递过去，手掌略微托起，维持在她最容易接过的gao度，“温度我一直保持着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明达抬起yan，看见那熟悉的杯型，是他几个月前为她定制的，容量、手柄倾斜角、nei胆材质都an她最舒适的参数调整过，说这些小细节有利于保持愉悦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伸手接过，杯bi的re度在指腹chu1聚了一会儿，还未散尽。那gu熟悉的re让她shenti发chu极小幅度的轻颤，yan圈忽然发涨。

        扬西看着她的侧影，他知dao她很快就会重新排演chu另一条思路――她的脑zi永远不会让悲伤停留太久，它只会将悲伤打包成命题，再以问题的方式重新抛chu。

        可这个命题，现在只有她自己知dao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