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1  回国

        床头灯洒落一层暖黄，映在凌乱的床铺上，床尾有一片湿痕与斑斑精液。

        女人全身赤裸，软软地趴在床上刷手机，白皙的背脊还泛着潮红。

        贺宴行从浴室出来，头发还湿着，他赤裸着精壮的上身，下身用浴巾围着。一边用毛巾擦头发一边走去床沿坐下，点了根烟。

        床头柜的手机震动，他吐了口烟，伸手拿起手机，滑开解锁——

        >“老爸：岁安明天回來，會回老宅吃晚饭，你回来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他盯着那几个字看了三秒，指节收紧，烟灰簌簌落在床边地毯上。琥珀色的眼瞳低垂，睫毛投出淡淡阴影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记得几个月前他爸提过这事，记得很清楚，只是被他选择性忽略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岁安——他脑海里反覆咀嚼这两个字，指节按着手机荧幕，还没回覆，也没删讯，眼神却凝了几秒。

        脑海中闪过那张圆圆的脸，每次见到都让人想捏，还有那撮永远反地心引力的呆毛。总是拉着他衣角喊“哥哥”那样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操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压低声骂了句，抬手抓了抓湿发，整个人像陷进沙发那头阴影里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身后的女人仍刷着手机，听到他的咒骂声，头也不抬地开口：

        “怎么啦？谁找你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他没有回头，将烟头熄在床头柜的烟灰缸里，嗓音低沉沙哑：

        “关你屁事？”语气略带不耐烦。

        女人随意地“喔”了一声，也没有生气。贺宴行静默片刻，起身捡起床尾的衬衫穿上，手臂的肌肉线条被勒出压迫感。扣好扣子后，他重新看了眼手机。

        岁安。

        十年了。这小丫头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吗？还叫不叫得出他名字？那时候她哭得像个小白猪，抱住他死不放……现在呢？长成什么样了？

        他突然觉得有点烦躁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知道这是什么感觉。

        是他这个曾对妹妹起了不该有的心思的男人，忽然要面对一个从青春期走回来的妹妹——长大了，漂亮了，依然是他的“妹妹”。

        操他妈的命运真会开玩笑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拇指悬在「回覆」键上，几秒后仍未点下。灯光折射出他瞳孔的冷冽与烦躁。他深吸一口气，终于简短输入。

        >“我回。”

        ．

        十年前，他还在读大学，某个周末的下午收到老爸贺兆川的电话，说要跟他妈离婚，还在念初中的岁安会跟他妈去国外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没说话，只握紧手机，指节一白。

        直到机场。

        那天，雨很大。她穿着一件奶油色大衣，在人群里朝他跑过来，扑进他怀里，哭得像心都要碎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哥哥……我不要离开……我会想你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如同前些年送他去大学那般，只不过这次她哭得更甚，声音碎到让他心都发颤，像有人拿针扎进骨缝，一点点往里推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抱着她，小小的身体在他怀里颤，哭声湿濡，他的脸却像是被铁封住，只紧紧搂着她后脑，喉咙哑得一句话都说不出。

        那天他什么都没说。

        只看着她被母亲牵走，小小的背影最后消失在登机口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样也好，这样才好，他才能做回人。

        回到现在，贺宴行已经下了楼，坐进车里，将门重重关上。

        取出手机，翻出上个月老爸发过来的照片。岁安穿着学士服，小圆脸还是记忆里的模样，齐耳的卷发、顽固的呆毛，眼睛还是大得过分，鼻尖有一点浅浅的痣，嘴唇还是那种天然红，彷佛下一秒就要开口喊他“哥哥”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操…”

        他低骂一声，手拍在方向盘上。眼底是一层阴翳，压着火，压着渴望，还有那股说不清的情绪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要回去，明天他要回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