6.  老宅过夜

        晚饭后，饭桌撤得干净，移步到客厅闲聊。客厅的水晶灯暖黄微亮，显得温馨。

        董卿容握住秦岁安的手说话，一直笑盈盈的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今晚别走了，都留下来住一晚吧？”

        秦岁安一下子顿住，像被什么点住的小动物。那双还沾着饭后余温的眼睛睁大了一点，小嘴微微张开，像是还反应过来就被推去跳水。她的手指下意识地抓住裙角，声音没发出来，但脸上的茫然全写在圆润的脸蛋上：要睡哪里？怎么睡？这家好大、我不认得路、床会不会太软、会不会有人半夜来找我聊天？

        “怎么了？”贺宴行突然开口，语气带着一种慵懒的玩味，“小团子怕晚上会去啃人腿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别逗她！”董卿容回头瞪了儿子一下，转头面对秦岁安，语气再次变得温柔：“不要有压力，我只是想跟你多相处一会儿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秦岁安迟疑片刻，然后缓缓点头。

        董卿容的笑容更绽放：“兰姨，带岁安去二楼那间客房，她今天就住那里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秦岁安站起身，小碎步跟在兰姨身后，拐过楼梯口便消失在转角处。

        贺安行还斜坐着，手肘搭着沙发边缘，琥珀色的眼眯成了细长一线，望着秦岁安离去的方向，神情说不清是兴味、还是一点难得的松动。他没说话，眼神却像是在慢慢记住――那个小东西，还是一团的奶团子。

        沙发另一侧，贺梦瑶翘着腿，抱着手机，刷得飞快。

        刚才那整段对话她听得清清楚楚，手指却在荧幕上停了一秒。她侧头，看向贺宴行，眸底闪过一抹几乎看不出的冷光。嘴角勾了勾，像笑，却没真的笑出声。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真是亲的啊。”她刷着手机，低声呢喃，语气轻得像叹气，但里头藏了细细一根针。

        董卿容没听到贺梦瑶的话，只是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，手指自然地勾起她的手臂，挽进怀里，一如多年来的亲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瑶瑶今晚也住下来好吗？”董卿容的声音轻柔，眉眼弯弯的，比对秦岁安时多了几分疼惜。

        董卿容手指顺着贺梦瑶手背轻轻抚着，眼神里的温柔，不是初见秦岁安时那种惊喜与兴奋，而是一种经年累月的习惯，带着深厚的情感重量，是一位独属于一位母亲的真正的温柔。

        贺梦瑶眼睛还黏在荧幕上，低低「嗯」了一声，像个刚被哄好的小孩，靠得更近了些，脸贴着颜湘华的肩。

        而贺宴行，一手搭着沙发扶手，一手握着刚开的啤酒罐。他斜着眼望那母女俩，笑了一下，没笑出声。

        董卿容转过头来，语气一转，像是早就习惯这节奏似地看他一眼：

        “至于宴行……”她语气顿了一秒，眉毛一挑，语气带着戏谑，“算了，你爱留不留。”说完还摇摇头，像在叹气，又像在嫌弃。

        这就是她贺宴行的模式――永远的嘴炮母子，嘴上不客气，心里却总惦记着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抬手，轻啜一口酒，语气懒洋洋：“你现在是嫌弃我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就是嫌弃你，叫你回来看妹妹，没叫你一天到晚打趣她。”董卿容翻了个白眼。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我哪有？我还给她夹菜！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别以为我看不到你一直在瞄妹妹，肯定是在想恶作剧！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是我亲妈，你冤枉我你好意思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沙发边瞬间爆出低声的笑。贺梦瑶收了手机，唇角带笑，像是也听惯了这样的拌嘴，只是这次，她眼神静静地滑过刚刚秦岁安溜走的方向，眸底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沉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