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颜六的霓虹灯映在那双凉薄的里，瞬间失了彩。光影闪烁，烟雾缭绕。柰忽生一种错觉：他是地狱派往人间的天使，专在此等候她的落网。

里的每个人都撒谎，并且只有靠撒谎才能活去……那么任何一个个能的，也就只有远离这个群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哥大是个好地方，是个曾短暂允许她在书籍与ideas中乐此不疲的地方。藤校本科都施行博雅教育（或称“全人教育”），每个学生都必须满足distributional　requirements，即在各个领域中完成一定数量的课程。Freshman　year，柰选修了天文系和哲学系的门课。她连着上了三个学期的天文、两个学期的哲学。Sophomore　year，天文理的教授问她有没有兴趣主修或辅修天文。柰一怔，摇了摇垂的。

        声音冷淡懒散，带着几分无伤大雅的戏谑。她抬。楼梯平台上，一个男人正倚在墙边，白衬衫领解了两颗扣，看不牌的淡灰西服外套，金袖扣在昏灯微微反光。

        S.　C.　Fairchild.　华尔街冉冉升起的金新贵，三十就已是GS并购组的心人，甚至有传言，他迟早会理委员会。

        “Room　12，　if　you…please?”　她犹豫了一，还是报上了房间号码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打量她一，片刻后轻轻一笑，拿雪茄了走廊尽：“Other　way.”（另一边）

        第二天，她被重新分到了M&A（并购）组，汇报给一位姓Fairchild的。

        语调漫不经心，惯常的清冷散漫。柰回看他。男人铂金的发懒懒垂在颊侧，金丝框镜后一双浅灰的睛，颜淡得几乎透明，尾的弧度似笑非笑，慵懒而犀锐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就是在俱乐里首次认识的Sterling　Fairchild.

        他的姓氏，在东海岸的金圈，象征着数代累积的财富与影响力。Fairchild家族是个old　money　dynasty，十九世纪靠铁路和钢铁发家，家族宅邸在长岛。他们的基金会资助华盛顿D.C.的级智库，他们的私人尔夫俱乐里国会议员是常客，他们的电话甚至能直通财政。Sterling　Fairchild这样的人本不需要努力，世界就会为

        “There　are　too　many　requirements　for　the　financial　economics　major　and　CS　minor.　I…I’m　worried　about　my　GPA.　I　won’t　have　time　for　astronomy.”（金经济学主修和计算机辅修的必修课太多了，我……我担心我的GPA，我恐怕没时间继续学天文。）

        “Looking　for　a　dime?”（意译：在寻找好运吗？）

        她的右眉梢一，咙有，“I…uh…I　suppose　we　all　have　choices　to　make.”（我……呃……我想我们都得选择。）然后扯起嘴角笑了笑，转快步朝长廊尽走去，脊背一阵阵发凉。等她推开12号包厢门时，颈上已覆了层薄汗。直到门关上，紧锁在她后背上的目光才终于消失。

        柰早就知这个名字。

        三年级暑假，在她拿到GS的本科生实习名额时，柰已经学会了如何利落地踩着跟鞋，如何画着致的妆容，摆一副让人看不透的微笑……她已将自己训练得如鱼得，游刃有余地行走于那些被苦辣的威士忌味儿填满的俱乐包厢里。中年男人们相互开着locker　room　talk（更衣室中）才会开的低俗玩笑，仰发浑厚的哈哈大笑，目光在她和其它女实习生上来回打量，慢慢赏玩、品鉴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得留在【这儿】，她不能回到【那儿】去。她必须得有一份能sponsor签证的工作。在生存和就业面前，星空与德律就显得微不足了。好死不如赖活着。没有信仰的未来也是未来，不是吗？

        她了谢，转要走，却听他不紧不慢地补了一句：“It’s　a　dangerous　place　to　be　lost　in，　this　jungle.”（在这儿迷路很危险……这丛林。）

        在华尔街，聪明往往也意味着危险。

        柰确实远离了【那个】群。但在她现在所在的【这个】群中，她心中的「德律」――如纽约的星空一样――依旧是漆暗一片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还是嫉妒那些拿着深蓝护照，主修纯粹数学和古典文学的国朋友们。

        闷的仲夏夜，The　‘Quin　House烟酒气交织，深胡桃木墙板上的金箔装饰反着落地窗外霓虹灯的斑斓光影。钢琴与萨克斯缓缓淌，如香烟和酒，在血中旋转、沉淀。柰站在楼梯底端，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包带。包厢号不对，她找不到公司活动的正确房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