猪肉翻炒，酱油和黄酒一泼，锅里“哧啦”一声，香气瞬间翻而起。那不是普通的香――是那种夹着野味、老酱、烈火与汗气的烈，是能让刚刚回来的科研助理直接坐地上吞的香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香疯了！”魏秋燕拎着她的折叠小板凳就往灶台边坐，“我今天就蹲在这里，哪块肉炖到发亮了你喊我一声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谁蹲谁先抢！”韩焱也过来了，“这不抢明天弹幕都要说我‘无无求’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老师傅这技术太了……”薛天翼已经举着手机在录vlog，“你们能闻到吗？闻不到我建议你们直接冲北望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红烧肉好了，锅边气还没散完，一笼笼酥饼刚从锅里起，香气混着柴火味和炖肉汤得几乎能滴来。大伙你一筷我一碗，笑闹声不断，有人围着老师傅问红烧秘方，有人蹲在饼摊前等一锅锅。

        腾腾的红烧野猪肉端上桌那一刻，萱萱第一个冲过去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一整天在湿地东南的沼泽边转来转去，脚酸、背、草得满袖都是泥。可现在她顾不上累，抱着饭碗一屁坐在临时折叠餐桌前，筷都来不及洗，直接抓着饭就扒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好吃，好吃死了……”她嘴里着肉，睛眯成月牙，声音都糊了，像一只捞到秋膘的仓鼠，呼呼噜噜地嚼着，吃得专注又投。

        伏苓坐在她旁边，看着女儿吃得太香，一时间什么都不忍打扰。她没说话，只低从自己饭盒里挑几块炖得发亮的红烧肉，小心翼翼地拨萱萱的碗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别光扒饭，多吃肉。”她语气轻柔，带着一掩不住的，“你最近，又长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萱萱刚咬一块肉，一抬，嘴角沾了酱汁，笑得特别张扬：“我还能再长五厘米！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啊……”伏苓失笑，抬手替她了嘴角，动作温柔又熟练，仿佛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母女互动。

        徐兮衡坐在她们对面，动作不紧不慢地舀汤倒饭，可神早已落在这对母女上。他没有话，只是在她们之间的静默中听见心，一一像饭香一样缓慢回旋。

        落日余光从帐篷隙里透来，照得三人的剪影被拉得斜长，在桌面与地板上重重叠叠。锅边还有汤在咕嘟，空气里是炖肉、香葱与芝麻油的香味，混着一日疲惫过后的心安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低喝了一汤，再抬时，恰好看见萱萱又夹了一块肉，吃得格外满足。

        十四岁的少女正是长的年纪，胃大，力气足，此刻却像回到了更小的时候――圆圆的脸颊，咬着肉时不自觉地闭上一只，嘴边有油，笑着一歪脑袋，小尾在晚风里轻轻晃。

        徐兮衡看着她，动作一顿，忽然没再低吃饭。

        那一瞬间，有什么记忆像藤条从心底蜿蜒而上――

        那也是一碗红烧肉，那也是一个夜晚。

        教学楼楼尽，他抱着一只还冒气的砂锅走过去，十八岁的少年看见那个女孩坐在楼梯，圈红红的，嘴抿得紧紧的，风从门灌来，乱了她的刘海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说：“……你不是最喜吃红烧肉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她一边哭一边低吃肉，没说一句话，泪啪嗒啪嗒往砂锅里掉。他也不知怎么安人，只是把最后一块肉夹来，轻轻送到她唇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