足够了。

在现在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微微起伏，那双被汽洗得无比清亮的睛定定看着他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会死的，那种地方。

        克莱恩几乎是在供，活像只叼着猎等待夸奖的雪原狼，偏偏又带着金犬般的黏人劲儿，非要听到他想听的话不可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几乎不敢想去，那双漂亮的黑睛里弥漫起一层薄薄的汽，看就要凝结成泪珠落来，却还忍着，固执地望着他。

        克莱恩的心漏了一拍。

        克莱恩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。

        最后那句话几乎是用尽了全勇气，声音不大，却像一小小的惊雷炸响在图书室里，也怦然撞他的耳膜：“我也会跟…”

        她被那作祟的手得浑发，终败阵来，整张脸埋到他肩窝里，瓮声瓮气的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不会的！”

        女孩脑里闪过无数从克莱恩和伤兵那听来的可怕传闻，零四十度的暴风雪里冻成冰雕的哨兵，被炮火掀翻的战壕里残缺的肢，还有那些被俘军官被殴打枪杀的惨叫声......

        克莱恩稍微松开她一，捧着她的脸，迫使她抬起那双汪汪的睛，方才的戏谑褪去，蓝睛里凝着罕见的认真，连声音都沉了几分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无法想象，他这样的人站在被告席受人指摘的样，那些勋章会被一枚枚扯，而那双永远倨傲的睛......

        “我违抗了军令，和同僚交了火，等这事完了，大概率还是得上军事法庭的。”他拇指蹭过她的唇，语气沉重得像是在宣读死刑判决似的。

        说来，告诉我。无论是什么我都要听，我都会记住，他一瞬不瞬看着她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停顿了一，满意地看着她脸上血一褪去。

        “…就是不能看着他们那样用枪指着你…”

        他鲜少这样叫她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就算…就算真的…”她像是定了什么巨大的决心，意识咬了咬唇，正想说什么惊人的话，但又在最后卡住了。“我也…我会…”

        但这个男人显然还没够，猎豹暂时收起了利爪，却亮了更有迷惑的肉垫。

        俞琬耳都红透了，她埋想避开他那要把人给烧着了的视线，可他的温气息却把她团团包围，扰得她心失序。“我...我就是...”她音如蚊蚋，像只被到角落的兔，可怜又可。

        就算是真的，我也要跟你在一起，克莱恩心里已经帮她补完了后半句，而这句话又像颗弹，正中他自己的靶心。

        这种觉比第一次扣动扳机时更奇妙，他看着怀里那颗茸茸的脑袋，低低笑了一声，腔的震动透过肌肤传来，惹得她耳尖发麻。

        他预到那个即将脱而的承诺，或许会是他这辈听过最动听的话，连那只不安分的手都停了来，一动不动地等待着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就是什么？”他不依不饶，手臂环紧了些，大手不轻不重在她后腰摩挲，满意地受怀里香香的轻颤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文，”

        女孩的睛倏然睁大了，满当当盛着担忧，方才的羞赧都给冲散了，意识紧紧攥住他手臂，连那新伤附近都忘了避开去。

        连角落里的参谋都绷不住了，拳抵在嘴边发一声可疑的咳嗽——天知这两个向来严肃的军官花了多大力气才没笑声来。

        金发男人心里得意得几乎要哼起胜利行曲，面上却绷得更紧，他垂睫，几不可闻叹了气：“说不定会被一到底，发去东线最前沿的步兵壕，到时候，我可就不是什么上校了…”

        最后一个词，最重要的那个，像枚哑火的弹，还是没说去。

        克莱恩挑眉，故意不接话，只用神鼓励她继续说去，他极了她为他着急的小模样，这让他觉得自己被她需要着，也被她全然地在乎着。

        女孩急得声音都了一度，小手抓着他衣领，像是要把他从什么深渊里拽回来似的。“你…我们可以解释的，是他们先…而且是他们先动的手，你会、会没事的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