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的父母――两位表舅与表舅母，此时也在场，二人脸极其难看，像是羞愧，又像是怒不可遏，却也藏着不易察觉的、孤注一掷的喜。

        黄昏的天光浅浅地铺在窗棂之上，屋的灯火早已起，光影间，温宛然。二人本打算留在吴府用了晚膳再回，怎料这时便有吴府小厮匆匆来回报，说国公府那边派人来了，好像是有要紧的事儿，要他们夫妻二人即刻赶回去。

        来禀报的是赵夫人边的贴丫鬟，吴祖卿顿觉形不对，当即沉声：“事急就先回吧，反正离得不远，你们随时都能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嬷嬷面一变，连忙低声劝着：“三少爷，这打是万万使不得的。毕竟她是夫人娘家的姑娘，若真伤了颜面，怕是不好收场。面上，总还得留三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温钧野斜倚在一旁，眉冷冷，神早已沉似寒潭。方才那嬷嬷的话，他听得清清楚楚，此刻轻哼了一声，目光扫向屋那几人，冷峻中带着些许厌烦。

        蕙宁与温钧野对视一，心已有几分猜测。两人未敢贸然发言，只悄悄与赵夫人边的嬷嬷交换了几句，这才听清原委――

        嬷嬷贴近蕙宁，声音压得极低，却急切中透着几分担忧：“三少，如今您掌家，虽是大爷房中的事，您也不能坐视不理。况且夫人方才气得直抖，我是怕这事闹大了，真有个好歹……这表姑娘，年纪不大，心思却不小，这等事来，实在……实在不像话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堂地砖冰凉，一名少女跪伏在地，衣衫不整，发髻散乱，肩半，像一朵被风雪碾碎的落梅，泣不成声。正是前几日方被安置在偏院的表小。

        蕙宁笑了笑，自家相公还是需要自家娘的袒护：“我想他有自己的抱负，也有一番天地，只是他不说而已，不急。我也会陪着他，一起谋划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温钧野嗤笑声，眸中冷意一闪：“不就是不守规矩？拖去打上一顿便罢，哪来那么多事？”

他有想过今后该走哪条路？难不成真就一辈个养尊优的公哥儿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吴祖卿凝视她一瞬，终是了，笑意里掺杂着些微的慨与怜惜，缓缓抬手，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颊，声音低沉却温：“好，外公信你。你从小稳妥聪慧，有你的主张，自己的家，你自然也能打理好。”说着，他从案几上一张纸来，边递边：“这是我替你拟的几位教书先生的名单，个个有家学渊源、人品稳重。你拿回去与你公公婆婆商量着看，别在这等事上差错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蕙宁双手接过，语气恭谨中带着亲昵：“多谢外公贴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到了国公府，厅堂只开了一扇门。火盆燃得旺盛，意未散，却压不住那室沉沉的气息。赵夫人正襟而坐，神铁青，一双睛似要将人穿透，连那一向笑的嘴角，此刻都绷得紧紧的。

        果然，表舅舅得知实后，当即破大骂，扬手便给了女儿一记响亮的耳光，骂她是不孝之女、丢人现，打得表姑娘像一朵逶迤在地的蔫花，连哭的力气都没了：“要不是看在祖上分，今日就把你活埋在雪地里，就算我不曾养过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！”

        原是今夜温钧珩因年节繁杂之事，再加上妻生病，独自歇在书房。未曾想这位表小竟趁夜以“送果”为名，径直了书房，不知如何纠缠拉扯起来，等人闻声赶去时，只见她衣襟凌乱，带松垮，白生生一截肩膀在外，甚是尴尬。

        听到这里，蕙宁的脸也沉了来。温钧珩是个寡言的人，沉稳，素来最讲分寸，而且一心一意对自己的妻，如今竟会气得动手，可见此事绝非无风起浪。

        温钧珩当场气得面铁青，差要动手，还是小厮死死拉住他，才未闹更大的祸端。

        吴祖卿摆摆手，像是说起了最寻常不过的事：“外公不帮你，还能帮谁去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温钧野与蕙宁不敢怠慢，草草告辞，立刻登车回府。夜风冷冽，车在雪泥中辚辚而行，仿佛也察觉了气氛紧张，一路无声。

        蕙宁自小长于书香门第，父母和外祖父那里都没有类似的况，表哥也是洁自好，到现在也没定心来，故而从未亲历这等家门风波。厅中一地的沉默与哭泣，仿佛压得空气都凝滞了。她与温钧野虽是新婚小夫妻，这等势也觉退维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