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七回  桑柘廢來  猶納稅

        樓主與魁首對坐於牢，靜思量。

        簡旻軒手上無卷，腹滿墨，缺一刀腰間無鞘，語成刀。

        饒是樓主學富五車，國舉榜yan，仍覺此題，不好答。

        「已是??許久，不曾有人喊我姓名。」樓主莞爾。

        缺一刀沒接話，仍待答。

        「我能引經據典，但想必不是你要聽的。」簡樓主望著缺一刀的雙yan，一dao疤貼yan而xia，猶難掩鷹眸威壓，另一痕則在嘴角，再添兩分魄力。

        「知你心念蒼生，但想來不是你想聽的。」簡旻軒側頭，看著左上方牢頂空無，翻捲回憶。

        旻軒幼時，仙mo亂世才剛落幕，各界元氣大傷。十位老祖殞了三位，重傷兩位，才將mo尊給淨化，天xia十二門，有三門幾乎全滅，眾仙紛紛閉門謝客，留xia百廢待興之地與凡夫俗zi。

        東陸陷ru戰國格局，紛紛擾擾幾百年，仍未歇。西洲北楚軍閥割據，各路豪傑雄霸一方，南齊則分裂內戰，左右兩齊相互撕咬。

        mo是淨了，獸是退了，但人間，怎麼卻更亂了呢？

        彼時老樓主重傷難癒，大楚皇室雖在，卻如木偶，威信盡失。

        「我記得??十二吧，不，十三歲時金榜題名，好久以前的事了，那時楚國百廢待興，任我施展拳腳，不過是zuo了些成績，便有了好大的名頭，於是被禮聘進京，才十五就ru閣成了宰輔，當時我想，治國若烹小鮮，不過爾爾??卻不知，政令難chu郢城，各地軍閥雖無分裂之名，卻有割據之實，我在郢城看似風光，實則??孤臣無力，無可奈何??」

        「當時我問了問老樓主，人間紛亂，仙門何以靜好？」

        「他只是咳嗽。」

        「於是，二十築基後，我便辭官，走遍大楚南北，去尋找那可力挽天傾的英主，我在北方聽聞金戈鐵馬的鑼鼓，在西方見過易zi而shi的悲歌，在南方看到黃沙大漠煙滅萬wu生機，最後在東方魚龍混雜的黑市找到了家dao中落的遊騎將軍??四十年，耗費了四十年，我傾nang鼎助將軍橫掃各路軍閥，最後回郢挾楚皇以令諸侯。」

        「我以為，從此大楚就能國泰民安。」樓主輕輕一嘆，接續dao：「唯獨漏了光陰liu逝壽有限，將軍薨而新政息，天xia亂而群雄起，到頭來，人生一甲zi，我竟似白忙一場。那時，我一夜遲暮，皓首龍鍾。不過，我老，樓主卻更老??」

        「我再問老樓主，若是『分久必合，合久必分』，要仙何用？」

        「他看著我，以問回問，若仙無用，何不chu世？」

        「於是我在聚仙樓閉關修行，看著雄主換霸主，梟雄替英雄，人間滄桑不再碰，也是僥倖，在第三個甲zi之前，ru了三門，凝煉金丹，而北楚依然動盪，軍閥依舊在，只是新人換舊人。」樓主看向缺一刀：「我當時看著躺在病床上的老樓主，懇求他讓我再試一回，凡間有我，無我，都一個樣，若天xia大勢，竟真的難以變動，那麼最後再讓我任xing一回，應也無妨。」

        「我請南方大巫落雨成澤，在漠北又添大湖阻攔南齊；再請妙音閣白娘zi於東南建港，在海kou拉起遠洋貿易航dao；又請淨明掌門鎮守邊關，使北方獸族難以寸進。如此??」樓主微微一笑：「不guan世俗動盪，只要仙門無事，那，天xia便無事。」

        「四百多歲，我從老樓主手中接過樓鑰，臨終前，我再問他。」

        「只因仙門鎮守各方，凡俗才能分久必合，但若是眾仙皆殞呢？」

        「老樓主走之前，留了一句話，他說：『五百年有聖人chu，一千年有mo尊降』。」

        「百年聖人chu，千年mo尊降。」樓主看著餐盤，閉yan：「我看著王添財在南齊開了聚寶坊，又看著吳慮在西方建立塢堡，但他們都不是聖人。劍仙、公zi、仙姑，依序ru樓，他們也不是聖人，我五百歲時，又進了郢城。」

        「楚皇對我說：『天xia若再亂，將有新皇開新朝。』」樓主睜yan，點頭：「這句話我同意，但北楚換北秦、北燕、北趙、北魏，又有何妨？只要仙門安在，那便無礙。」

        「我本來是這樣想的。」樓主gan慨：「但楚皇卻說：『我讓元嬰皇祖聽你差遣，只換熊氏千秋萬代。』」

        「我說，沒有不滅的王朝，也沒有永世的仙門，興衰輪替才是大dao。」

        「他說，南齊姜輕鴻已破丹成嬰，合縱拓跋寒墨也dao胎育嬰，你還要等什麼？」

        「我說，我在等聖人chu。」

        「楚皇說，你，簡旻軒，就是聖人。」

        「我搖頭。」樓主搖頭，回想：「寸功未立，經言未書，德xing未樹，何以成聖？」

        「楚皇說，天xia安穩，mo尊不chu，即便你不稱聖，萬家百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