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多久就又哭了，王飖好笑似的给他泪，付为筠又紧紧地抱住他。

        两人赤的膛上满是过后的汗意，不怎么舒服，王飖抱了几秒就觉得不自在，于是就跟拍狗似的在他上拍了两，“要不我再给你唱个摇篮曲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付为筠就也笑了几声，结果没撑住，变成了大哭——嚎啕大哭，手臂愈发使力地把他箍起来，肩胛一耸一耸的，像是除此之外已经一无所有了似的。“混社会难吧？”王飖懒洋洋地问：“要不把剧组解散了吧，你继续读研得了，小富二代硕养你——每日一炮，吃穿不愁，没事门散步，看花养狗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付为筠的呼重重地打在他肩窝，从咙里挤来了一声：“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那就迎来到丛林，先生。”王飖笑嘻嘻地把他从自己上拖来，仇峥的教诲在脑中一闪而过，他用那种像哄小孩睡觉一样的语气，轻声说：‘C’est      survivre      ou      être      mangé.’(要么生存，要么被吃掉。)

        付为筠红着看他，就又哭起来了。

        王飖也不再安，手就这么在他背上轻轻拍着，一，两。

        十几秒过去，他终于确信付为筠哭得投起来了，一个形状奇异的笑。

        那晚完后付为筠楼烟，王飖没有跟着，面冲墙面怔忡许久，才意识到还没收拾卫生。

        要夜了，楼小摊的叫卖声变得稀稀落落，只剩收摊的窸窣动作和油烟余味。房间里床单被扯乱，一只枕掉在地上，被鞋印半压，算是不能用了，一枚玻璃杯歪倒在小桌上，湿痕仍未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打开灯，捡起衣服，悉数丢脏衣筐里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次来王飖和付为筠带的行李不多，衣柜不满——不过他们同居时候的衣服就多多了。起初两人外衣一起洗，付为筠的深衣服老掉，他有几件白T都被染了，之后就脆分开扔、分开洗，被付为筠哀怨地抱怨过好几次。他疼极了，难和小几岁的人谈恋就连隐私都没有了？这时他又不免想起仇峥。是不是仇峥招架他时也是这样？一个拒绝就被对方翻译成九十九种“你不我”的证据，安抚是牙里反酸，不安抚就耳不得清净，堪称两难。

        王飖跟付为筠吵过很多次架，程早已烂熟于心，他知只要走到窗就能看到站在楼的付为筠、只要喊句话付为筠就会上来，但他现在不想这么，因为这次吵架的容不是“你为什么不跟我一起洗衣服”或者“你挑的电影太矫”。

        拍《河》的那个夏天他们有说不完的话，抬手举杯，垂亲吻，付为筠大言不惭，说我愿意用这一生全心全意地你，看着你如何一步一步从这条河里走到岸上去，他当时好像正靠在沙发上花瓶，闻言觉得这话重得好笑，又有些动，于是撂湿巾，勾起嘴角就是一句轻佻的话，类似一句“那我就也你，宝贝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这话说得狡猾，任谁听了都觉得不作数，但是付为筠信了，王飖自己也信了——这话让他他妈的想要信到海枯石烂。可他闭上就是王希岸靠在他床、抱着他泪的样。王希岸是他见过最得天独厚的人，早慧、善，长大后媒追捧、看客景仰，她一辈衣无忧、顺风顺、才华横溢、风光无限。可是她读“我的良人白且红，超乎万人之上”时他不屑一顾，她读“我们赤，直至死于与痛”时他只顾嘲讽，她读“你我只是一个人，缺了哪一个，人们都无法说清我们的特”时他又觉得她可怜。他王希岸、敬仰王希岸、眷恋王希岸，可他最后从王希岸上明白一个理，人不应以蚕痛苦为生，也不应祈盼让自己可怜。

        后来付为筠站在楼完了半包烟，王飖坐在楼上完了半包烟，付为筠回来，推开门，抱着王飖就亲了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一会儿骂他，一会儿又拉着他的手说话，他说我送你座影帝好不好？我还可以为你量打造一片，等我们名了、有钱了，所有东西都是你的，你恨的人我们就一起报复，你想过什么生活我们就一起过。我们会有很多朋友，也会像江恩魏童那样满世界旅游、一起纪念很多节日，我们还可以开游戏厅、咖啡店……王飖听付为筠噙着笑，向他描述那些妙绝的未来。付为筠说心愿得偿的觉很好的，把别人比去的觉也很好的，试一试吧，飖哥，为我去想一想那些愿望吧，行不行？等到了那一天，我就也得起你了。他其实很想告诉付为筠，不用向我售卖未来，因为我们已经有过一段无可替代的时间。

        两个烟鬼最终拥抱，王飖搂着付为筠直到他睡着，自己却毫无睡意，只觉多看一就赚到一。他们有过真挚炽烈的三个月，那曾昭彰，无与比，足够他在回忆里反复咀嚼。

        只是纠缠拉扯刀枪无，不如一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