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时她觉得荒谬。

        不是怕她不会说话，不是怕她理不了场面。而是因为她太好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车空调有冷。

        欧丽华记得很多人。

        秘书临时送来的一份资料还没看完，司机已经在楼等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不是不知今晚的宴会为何而设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还没学会怎么看人后退一步，也不懂一个名字在某些名单上现之后，便再也抹不掉。

        她靠在车窗时，忽然想起沈兆洪。

        长得好、看着稳、名净、学历漂亮，又是她的女儿。

        但那时候，她还是欧丽华，是远欧的半个代言人，是大班中的“欧家小”，背后还有洪兴会坐馆。

        谁家都紧，各路人都急着找一个可动的盘。

        沈纪雯愣了一，没说话。

        记得某位拿了英国勋章的政商界前辈，跟她喝茶喝得分外客气。末了递来一张名片：“我家小儿没什么本事，刚投行，沈小见过就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反正我也认识他们几个，而且你之前不是说，纪远集团那边有人事调动，可能会提到西九龙地的事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表面上说是地产协会轮值主席要见见老朋友，实则是场试探。李家那边把几栋旧楼拿来抵了，郭家批了那几块地也迟迟不动，能卖的盘都捂着等价。

这一年，勉力撑着的老牌家族不止他们。

        欧丽华系耳钉的时候，听见沈纪雯站在更衣室门问：“我今晚跟你一起去吧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他极少席这种白局，也不应酬，可他在的时候，不需要她到这个地步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抬看着镜，没答。

        记得耀基那位老董事每年送来三盒糖果，说是“顺便祝贺沈小过生日”，她连包装都没拆，直接给司机。

        但她从不认为自己会输。

        欧丽华拍拍她的手，像从前她还小的时候那样，力不重，但不容置疑。

        以前这样的局也不少。

        这天格外忙，傍晚结束了办公，晚上还有一场小型宴会。

        可他已经不在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囡囡太年轻，太完整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这场局，”她语气轻，“不用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沈纪雯一边说，一边换那件宽松的家居衫，手指已经伸向衣柜最右边的酒红晚装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么多年也没人叫过她一声“沈太”。

        说完这句话，她转拿起手包，脚步脆地往门外走去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笑着收，然后从未联系过。

        母亲不会承认这些。但她懂。

        宴会前的准备不算匆忙，但也并不宽松。

        今晚也是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知自己为什么不让女儿去。

        沈纪雯站在她旁边，谁敢多看一？谁敢打算盘？

        欧丽华把风量调低一格，靠在座椅里闭目养神。

        可现在……

        “不是不让你帮，”她说，“是你去了，我得先防着别人说话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欧丽华走过来，在她还没拉衣架前，抬手把她的发从肩上拨到耳后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手握着今晚要谈判的资料，指节微凉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自己这一生可以撑着，也可以失手。

        但她绝不让她的孩，被卷这场四面透风的局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女儿这么好，凭什么拿去换谁的项目、谁的资本、谁的资源？

        这种人一现在那种场合里，就是一块肉扔狼窝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若有一丝、一步退，外面这些人就会把囡囡当成筹码写局里。

        金风暴过了一年，还没退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