過了中午，他才慢慢走回家，家裡冷清，沒有氣味，像一個只供睡眠的臨時棲所。

        手機震了一，是版社的郵件，他的新書通過審稿了，幾個編輯寫了回饋，有人稱讚語言節制中帶著慾的張力，有人說書裡的主角讓人想起自己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曾經以為慾望是一種自由，可當每一次激結束後，他卻只剩一副破碎的軀殼與更深的空虛，不是沒有人對他好，而是他從來無法相信那些好會停在他上。

        「我叫典諺。」

        沒有答案，只有他自己，赤著，站在蒸氣繚繞的鏡前，像是被誰看穿卻又無處可逃。

        是啊，他什麼都不需要知，他甚至不敢知自己究竟為什麼會活成這樣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打開電腦，把那段夜店廁所裡的經歷寫了來，不化，不用比喻，只是如實地寫：痛、無助、渴望、、空虛。

        那夜的後半段，他終於睡著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想起曾經某個冬天的夜晚，阿衡從他背後抱住他，貼著他耳朵說：「你一直用體說話，可我只想聽你說實話。」

        他回頭，看見遠處有個人站在光裡。對方朝他招手，問他一個問題：

        他總是在關係裡提早轉，像是不願意聽見什麼真話，他怕對方說「我愛你」，也怕對方說「你該變一變了」。

        他關掉，沒乾就坐在床邊，那張床曾讓他與無數人交纏、息、遺忘，卻從來沒有真正接住過他。

        這段失控的，也許什麼都沒有給他，但他決定不再用遺忘來對抗自己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一向主動，卻從來不相信自己會被主動留。

        ◇

後才發現自己走到了海邊，天邊泛一點魚肚白，浪聲打在礁石上，像某種沒有語言的審判。

        「我不知你是誰，也不想知你是誰，因為如果我真的知了，那我就不能假裝這一切不曾發生。」

        現在回想起來，他不是沒話說，而是害怕說來之後，一切會變得更痛，說的脆弱，就會變成武，成為別人丟他的理由。

        風更大了，冷得讓他發顫，他低頭看著自己膝蓋上磨破的仔褲，像極了他自己這種愛法——沒補過、沒縫過，等它自然裂開，再換一條新的。

        結尾他寫了一句：

        看著鏡裡的自己，他終於低聲說了一句話：「你到底還想怎樣？」

        那男人在他耳邊說的話還在：「因為你什麼都不需要知。」

        這一夜，他不會忘。

        ◇

        只有他自己，站在沙灘上，望著一次次拍打腳踝。

        腦袋一片混亂，卻又異常清醒。

        打完這句，他反覆讀了五遍，最後了儲存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脫衣服，洗澡時才發現上多了幾瘀青，還有背後幾處傷。

        夢裡沒有誰來吻他，也沒有誰離開。

        典諺想了很久，才緩緩回答：

        這次，沒有匿名。

        那瞬間，他忽然想一件事——

        他笑了一，那笑像一記自嘲：「你們讀的，是我寫來的我，不是活著的這個我。」

        他坐在岸邊，風裡有海氣味，也有疲憊，最後一煙點上，煙霧飄進睛，他也不眨。

        不是為了版，不是為了誰看見。只是為了記得。

        那時他笑了笑，沒回答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只想被看見，卻無法讓任何人真正看見。

        「你叫什麼名字？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