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到府上，碰了的裙摆还没透，虞小满本想洗个脚换衣服，抱着盆推开门，就见云萝指挥着两个家仆把盛了的硕大木桶往屋里搬。

嗓，顾不得贵女仪态地急，“我只知三年前送你到城关，你答应过我，回来就登门提亲。”

很短暂的时间里，他把接来将要发生的事设想好了――陆戟接受沈暮雪，两人相拥而泣，共同与父母抗争，最后长辈妥协，二人双宿双栖。

可是陆戟的，还没找到法治呢。

而他呢，便是这个故事里无足轻重的小角，为了不阻碍两位的姻缘，当然是自己讨了休书去，自此人间蒸发，再不现。

“可我在乎。”他说，“就当三年前的许诺是玩笑话，你我从此婚丧嫁娶，各不相。”

顾不上琢磨又哪里得罪了这位，待得掩上门，虞小满走到木桶前蹲，受着蒸腾的湿气氤氲面颊、钻鼻腔，在这透着薄寒的初深夜，比在里的池塘还要令人舒畅快。

况且那场仗未得凯旋，本朝大军在捷报频传的况原计划乘胜追击，谁想追至边陲峡谷山坳时遭遇敌军伏击，因地形不利制约发挥，全军起冲锋号角浴血奋战，仍死伤惨重，主帅更是在此役中残了双，再无法挂帅征。

既是送上门的，不享受是傻。

从声音里分辨，陆戟的反应似乎还没有一个旁观者来得激烈，声线是冷的，语速也不紧不慢。

这番烈剖白听得他都动不已，世上大抵没有哪个男能拒绝此等真意切。

虞小满不禁在心里叹，若是这样的儿媳，再苛刻的婆母怕是也挑不错，不像我……

“我不在乎，陆哥哥，我不在乎。”沈暮雪上前两步扑于他前，“你不能上战场也好，站不起来也罢，当年我既应了你，就没想过嫁别人，我可以照顾你，照顾你一辈……我不在乎旁人怎么看怎么说，我只想与你在一起。”

听到这里，虞小满腾一只手捂心脏位置。

想到这里，虞小满又没来由地觉得轻松，好像刚才白为某些事纠结烦恼了。

何况沈暮雪还是万里挑一的人，从相貌到才再到家世，无一不类萃。

返程路上，明月当，人群熙攘。

细长的迅速幻化为鱼尾，温清淌过鳞片，令它们久旱逢甘霖般地焕发光芒。

良久，陆戟回答：“你也说了，三年前。”

虞小满趴在窗边假装看夜景，经过灯火明亮，便斜偷瞟端坐在车的陆戟，见他左边脸颊泛红的五指印尚未消去，心不免复杂，一面心疼陆戟挨巴掌，一面又觉得这个巴掌他理应受着。

璧月说了，把妻惹哭的夫君不是好男儿。

比划了大小，坐一个人绰绰有余。

虞小满光顾着发愁，忽略了心一闪而过的失落，还险些漏听了陆戟的回答。

说着语调逐渐转低，似在呜咽：“你说过……会娶我。”

虞小满呆呆地看着木桶被放在屋里正中位置，喊住转要去的云萝：“请问，这是……”

云萝没拿正瞧他：“沐浴用的，记得把屏风拉上。”

不过现陆戟的妻是自己，不是那个沈暮雪。

于是直起腰，两一蹬，扑通一声桶里，溅起花无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