素日里均只见过他冷笑讽笑笑肉不笑，难能见他七上脸，笑意直底。

还是一张黑脸因着兴奋和酒意涨成猪肝的老三先反应过来，哈哈大笑：“大哥，你这话说的太见外了！说甚麽辛劳不辛劳的……若不是有你在，咱们兄弟早被官兵一窝抄了！替大哥事，本就天经地义。我这人嘴笨，说不甚麽好听的话来，那就……恭祝大哥与嫂夫人早生贵，百年好合！兄弟我先为敬！”

殷瀛洲豪地来者不拒，逢酒必。

只有郑重端肃地走过这一遭，才算是真正的夫妻同为一。

上首的堂之位却空无一人，只供奉着袅袅的双亲牌位。

人人皆知只要他一笑，就暗示有人要倒霉了。

众人哄笑，自是不敢当真灌于他，见好即收罢了

话虽简短，却真意切。

上百桌的酒席介地铺陈，把酒谈笑觥筹交错中场面极为闹腾，声浪快要将正堂屋掀翻。

殷瀛洲握紧了手中的红绸，侧去看披着红盖的少女，心底忽生到极的温怜。

纵使先行了周公之礼，今日到底是此生仅此一回的大婚。

从她送给他那块玉佩伊始，他即知是命中注定要上她的。

************

时过黄昏，金乌已坠，冰轮初升，天渐暗。

明明有着傲人的本钱，一张面生的连他们这些大老爷们看了也要艷羡嫉妒几分，笑起来却是阎王爷也笑不他那等的可怖吓人，生生可止小儿夜啼。

这一生的眷恋和，他将只予她一人。

在这个薄凉离散的人世间，熙熙攘攘的三千红尘里，他们仅有彼此，而他不会再错失她。

除却模糊记忆里早逝的娘，她是世上第一个对他表善意的人。

众人心动容，偌大的堂中一时有些安静。

——红绸那娉婷娜的少女便是他的小媳妇儿。

老三的话得到了堂中众人齐齐的应声喝彩，一时间纷纷上前敬酒。

“好！”

礼炮鸣响，丝竹轻扬，笙鼓喧嚣，山寨众人的嬉笑恭贺声中，大礼始成。

饶是他酒量过人，也架不住这般豪饮。

将袅袅送至他的那个小院，殷瀛洲回到正堂。

酒酣耳的几轮过后，殷瀛洲面上微染醉意，黑沉的双却亮得惊人，浑似厉电斜掠长空。

少女款款走到等候在正堂的殷瀛洲前，将红绸的另一端交付于他。

一个手替他将酒碗满上，殷瀛洲举起酒碗，环顾堂中，微微一笑，声：“某今日娶妻，有劳诸位连日辛苦，某在此谢过。”说罢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。

日后无论何时何地，都要两人在一，永遠不分开。

他早已舍了父母亲族，她也无双亲手足，外无姑舅叔伯。

他推了一人的敬酒，摇淡淡笑：“不成了……再喝媳妇儿定不肯让我上她的床。兄弟们总不好为难我罢？……”

“痛快！”

其时寨中除了原先几个当家的，余者诸人对殷瀛洲无不畏敬如虎，且他是一贯的冷冷心，偶尔一笑不是阴风恻恻就是自带三分讥诮。

正堂灯烛通明，外有诸人嘻嘻哈哈地燃起烟火，炫目灿烂的火花腾空跃起，绽放在夜空，光溢彩，不胜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