履霜不知该安他什么，翻来覆去只是说，“你上好。窦宪，去床上躺一会儿吧。等到明天醒来，什么都会好起来。”

窦宪弱地把脸埋在她的颈窝，说，“拿到信的时候，我一直以为是个谣言，是个玩笑。这些天在外赶路，我还是这样想。我多希望一回到家，爹他就来啊，告诉我，‘这都是骗你的！谁叫你一声不响地就去了敦煌。再这样，以后还吓唬你。’”

于是陶安国带着婢女们都退了去。而她也深深呼了一气，去推灵堂的门。

易才到了灵堂门外。饶是如此，也被淋的半湿透。她却顾不上理一理衣服，只吩咐左右，“都退吧，跟着家明叔去人房里喝茶。”

履霜慢慢地蹲了去，“...窦宪。”

他闭着睛任由她作为，绪逐渐地安静了来。

他嗓音沙哑，开，“履霜，我没有爹了。”他仰，极力地想要忍住泪，“你知么，我在敦煌的时候，时常会想，这是爹二十几年前也来过的地方。如今我在代替他，完成他的梦想。一直到那天接到家书，我还是这样想。我想啊，一回去，我先不吃饭，我先写封信给爹，告诉他我打赢了。儿打赢了匈！他二十几年前没有到的，我都替他到了！从此大汉不用再同匈议和，也不会再有边境之忧！他不会再觉得儿只是每日里只是玩玩闹闹，永远也长不大。”

一个熟悉的影跪在那里。黑衣晦暗，万般孤伤。履霜站在他后许久，他都没有察觉，直到她声喊，“窦宪。”他才抬起看着她，但那目光茫茫然的，没有焦。

履霜把他安置到床上，又替他脱去了外袍和靴，替他盖上被。再去打了一盆过来，浸湿了巾，替他洗着一个月来不曾打理的脸。

他弱地听从了，就着她的扶持开门去，回了松风楼。

履霜没有再问什么，只表示知了。

“她收拾了东西，回了扶风老家。”

他这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由自主地了不少泪。忽然之间，他再也控制不住绪，抱着她痛楚地、不断地问，“怎么会这样呢？我离家的那天，爹还好好的。他躺在床上睡着了。我没忍心叫他起来。我说，爹，你好好的养病，我去敦煌，最多一年就回来。等匈那儿的事了了，我好好地呆在家里，再也不去了...怎么会这样呢？”

履霜见状轻轻地松了气，坐在他床前的小凳上，轻轻地拍打他，“睡吧。”

但他并没有依言睡去，反而睁开，惴惴地问，“...你不会走吧。”

却是一个面生的中年人站了来，，“回殿，前代家在前几日门采买时，遭遇了盗，已然没了。如今窦府里是小人在着事。小人陶安国，参见殿。”

履霜悚然一惊，又问，“那云婶呢？”

履霜拿袖胡乱地着他的脸，“别哭了。”她凑了过去，紧紧地抱住了他，“别哭了，窦宪。”

履霜无言以对，只能牢牢地抱紧他，泪止不住地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