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日，自己以守孝之名退居草庐。如今，是重归这浊世的时刻了。

可是现在，它不行了。十数日跋涉，几次冲锋陷阵，死里逃生。奕将军受了多少伤，它就受了多少。直到现在，失足在这本不可能失足的地方。不为什么，只是耗尽了力，倒毙路边。

曾半分气力，也没建寸许功勋，这一着，其实是错失了展现才能的良机。等到梁熙真的成为王浚、司越那样的人，自己还能有当日的礼遇吗？

如今还能跟上的，只剩七百。而他们距离清河，仍有两百余里。

匕首刺了儿腹，一刀没。没有任何痛苦挣扎，它就像沉睡了一般，放松了。

奕延那双稳定可靠，无不摧的手，颤抖了起来。伸手探怀中，他掏了一把短匕。这匕首也是主公所赐的，就如逐日一般。

所以中山郡之战，他势必要帮上一手。祖逖对自己的光，还是颇有几分自信的。至少比故友刘琨投司越麾，要聪明太多。

奕延没有答他。只是伸手，摸向逐日的鼻梁。这是它最被摸的地方，时不时就要来蹭一蹭人，讨些抚。可是今日，儿没有摇摆尾，只是疲惫的用鼻尖了主人掌心。

“将军，它不行了……后面还有追兵……”刘恭一瘸一拐走了过来，低声。

然而未等人扶，奕延就艰难的撑起形，缓缓站了起来。这一，摔的着实不轻。他的双发花，脚步不稳，连盔都跌落在地。可是灰蓝眸，一动不动，凝视着足边疲力竭的儿。

“将军！”数名亲兵惊呼声，有人已经打冲了上来。

它的鼻息，甚至都带着血迹。膝，污痕又扩大了几分。儿上开始震颤，肌理搐，鬃颤动，连断肢都抖了起来。像是无法忍受那剧烈持久的疼痛。只是这次，它并未嘶鸣，而是巴巴的望向了主人。

像是察觉了主人的意图，那乌孙眨了眨，温顺的闭上了睛。

早已看不花，、上遍布刀伤箭痕，现在连后都折了古怪角度。不知是不是摔倒时碰上了锐，稠血迹，顺着那脏污的鬃，淌落在地。

儿像是搐一般，猛烈挣扎起来，哀鸣不断，却没有从地上爬起。奕延膝盖一，跪倒在那滩血迹中。看到了主人，逐日反而安静了来，不再挣扎，只是沉重的着气，用那脏兮兮的脑袋，蹭了蹭奕延的双膝。

那是他的逐日。主公送他的第一匹乌孙骏。他的驹。

他们都是骑兵，知驹对于骑士的意义。这是将军从军以来，唯一的坐骑。勇猛机，又极通人。虎狼营里，谁不艳羡？

“绕过渤海，从平原国司州。”奕延缓缓站起了。他的双涸，声音冰冷。

傲然一笑，祖逖抬步，向着曲兵营走去。

※

“将军……”刘恭的声音再次哽咽起来。这些天，他们逃过了多少次追逐？何止是，阵亡的弟兄，都不知几许。

他没打算去清河。刘恭一凛：“可是清河有碍？”

这样的伤，无人能救。他们，也没有这个时间。

一声长长嘶，儿前蹄一，把背上骑士甩将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