...

        顧謹言終於又聽見這句。他傾靠近，氣息交纏間想捕捉她唇間細語——太輕，如嘆息。但這句話他認得，太認得。

        門外傳來護士的輕聲：「主任，有位家屬想約諮詢時間。」

        「……別哭……你哭起來……好難看……」他想回應，可聲音卡在頭。他才驚覺，自己已經在淚。那場夢太真了，甚至在她心停止前，他還能聽見自己的心臟崩裂的聲音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沒回答，唇輕顫，夢囈般呢喃：「??別哭??你哭起來好難看。」

        她顫抖、呻、仰起脖頸，而他終於在夢裡把她拆吃腹。

        暴雨夜的十字路，救護車的鳴笛聲還在三條街外。

        夜，病房被薄夜籠罩，只剩儀閃爍的綠光。顧謹言靜靜坐在她床邊，盯著她隨呼起伏的。他的神看似寧靜，卻像湖底潛藏著暗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低頭，到一絲說不清的不安，卻又不知如何開。

不重，一又一，像懲罰，也像印記。

        顧謹言猛地收回手，醫用手套在空氣中彈一聲脆響，像某種未竟之事。病歷板上多幾深深的指甲痕。

        「……妳夢見誰了？」嗓音壓得極低，字字磨得發燙。語調輕得像在嗅聞——想從她顫動的睫間，揪那個藏在她夢裡的影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像是用盡全力的抓住他的衣襟，像是托付——她知自己活不來的，便想把最後的體溫與意識，全都進他體內，讓他替她活去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不應該在這裡。這不是他值班的時間。但他來了，只為確認——她會不會又喊那句話。

        ...

        記憶碎片突然刺——

        顏梓熙突然輕縮了腳趾，不是因為疼痛，而是……他掌心的溫度太燙。

        「顧醫生……？」她喚。

        顧謹言站在原地，良久未語。外面的天已從深藍轉為鴿灰，而他的世界，卻仍困在昨夜的夢裡，她在他懷裡，濕、、笑著喊他的小名。

        清晨五點，護士交班時低聲提及：「顏董的飛機今天早上落地，應該中午就會來醫院。他說想親自陪妹妹安排後續的語言與神經復健計畫。」

        她嘴角滿是血沫，卻還在笑，虛弱又甜得致命。

        ......

        顧謹言跪在車門旁，白袍襬浸在血與油的泥濘中。他的手發抖，卻強迫自己伸向她的頸動脈——她還有脈搏，卻微弱得像最後一縷光。

        安全帶勒的紫紅淤痕橫貫她蒼白的頸，右側廓塌陷成一個不自然的凹陷，幾乎與他上週才在期刊上讀到的致命創傷範例一模一樣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撕開她衣領，壓心臟，聲音顫抖得不像話：「撐住……熙熙，妳撐住！」

        她困惑地看向顧謹言，卻正對上一雙壓抑著風暴的睛。那一，讓她像被誰推進裡，冰冷得說不話。